华南“731部队”遗址:地下人骨层长达100多米
“对731部队一开始也是证据不足,花了十几年时间,去了日本无数次,才搜集足够证据形成铁证,你们也应该这样。”
华南理工大学新闻学院教授谭元亨坚信,抗战时,日军“8604部队”在华南进行细菌战导致的受害死亡人数超过10万。
同样从事这段历史发掘和研究的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沙东迅、香港抗战历史研究会会长吴军捷等人对这个数字持保留态度。沙东迅认为,应该是数千人。
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理事长、文化部原副部长、国家文物局原局长励小捷2017年考察南石头遗址(即“8604部队”活动遗址)时说:“广东省文物局有条件、有技术、有经费去做这件事,应该你们去做,而不是这些民间团体当运动员,你们当裁判,这本来就是政府的事。对731部队一开始也是证据不足,花了十几年时间,去了日本无数次,才搜集足够证据形成铁证,你们也应该这样。”
他还提醒吴军捷等人要抓紧,在商业开发到来之前的时间窗口进行调查。但商业开发的动作,比人们预料的来得更快。
今年9月27日一大早,谭元亨叫上广州大学建筑学教授杨宏烈一起去南石头遗址,准备画草图,以制定保护方案。结果,看到了十多台推土机同时作业的破拆场面。
沙东迅、谭元亨和吴军捷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将继续关注和呼吁,争取将民间声音反映到高层,让华南细菌战遗址像731遗址一样得到发掘和保护,让历史真相像南京大屠杀一样得到充分揭露。
沙东迅的调查开始于1994年初。
那年1月,他所在的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收到了来自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的一封公函。
函中说,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计划出版一套抗日战争史丛书,其中的《侵华日军的细菌战》由军事医学科学院教授郭成周、廖应昌负责编写。现在知道日军曾有波字8604细菌部队,又称华南防疫给水部队,设在广州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但详情不清楚,希望他们参与这一项目。
由于沙东迅正在参与《广东通史》中有关广东抗战部分的主编与撰写,这项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
唯一的线索,是郭成周和廖应昌来信中所附的两页复印纸。上面是日本《战争责任研究》季刊1993年总第2号上刊登的伊香俊哉作的《旧日本军细菌战部队关系图》,提到了“波字第8604部队”,旁有说明:日军在广州滩石头设有检疫所,在此使用细菌毒害来自香港的大批难民。
沙东迅搞了30多年广东近现代历史研究,从未听说过此事。他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访问了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抗战时期叫“中山大学医学院”),走访了几十位老人,没有找到一条有用的资料。
不久后,他又收到郭成周的来信,信中附有原8604部队一位班长丸山茂画的两幅草图。这些资料是日本731全国展主席渡边登等人寄来的。
1993年,丸山茂在东京参观731部队的罪行展览后,首次在座谈会上打破50多年的沉寂,出来揭露自己所了解的“日军大量屠杀香港难民的细菌战”的情况。
他介绍,当时他是日本华南派遣军波字第8604部队第一课细菌检索班兵长,部队对外称是“华南防疫给水部”,部队长是佐藤俊二。这个师团级单位配备了800~1100多名专业人员,其中专业将校100人,下设总务课、第一课、第二课、第三课、第四课和第五课共6个课。获得了这些新线索后,沙东迅再次来到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经校方介绍,访到了长期在该校工作的副主任技师明华生。
明华生回忆,他50年代初期在中山大学医学院药物研究所发现了写着“波字××××部队”(号码不记得了)等字样的椅子,听说是日本搞细菌战用的东西。他还带着沙东迅去药物研究所看了那张旧椅子,拍了照片。沙东迅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旧的镶玻璃的医用铁柜(之后电教组又发现同样的一个),后来经丸山茂考察证实,这是从东京运来的。
明华生还给沙东迅介绍了该校时任行政科长徐球。徐球在日占时期年纪还小,家就住在中山医学院后面,常看到穿白大褂、像医生一样的日本人出入。有些地方还用铁丝网围住,非常神秘,严禁无关人员进入。
中山医科大学图书馆退休返聘研究馆员郭家铸说,图书馆里曾堆积了许多日文书刊,其中日文细菌书刊特别多,可惜解放后被当作旧书清理了。
沙东迅认为,这些线索与丸山茂绘制的简图基本吻合,可以认定中山医学院及其附近地方就是8604部队的大本营。
2017年3月,23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提出《关于建立广州南石头侵华日军细菌武器大屠杀纪念馆的提案》。2018年广州市两会上,广州市政协委员和文史资料委员会递交了相关提案,建议可以先建设抗战时期广州南石头粤港难民遗址纪念馆。
海珠区政府回复,南石头街发现尚存的遗址共计7处。其中,侵华日军华南防疫给水部遗址于2002年被公布为广州市登记保护文物单位,其余6处遗址文物部门正在进一步调查,研究是否认定为文物。
这六处遗址据认为是日军防疫所医务人员宿舍、日军防疫所医务人员食堂、难民所厨房、难民所所长办公室和住宅、难民所的一段围墙和难民所化骨池所在地,分布在南石西新二街、兴隆大街等处。